在黑暗的环境里，最先模糊的，是对时间的感知。
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或许很长时间，也可能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。
我与学姐一开始都是沉默的，她抱着我，我则无力地依偎在她的怀里，洗面奶并非我所愿，可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，甚至是幸福。
宛若无限的泥沼，自己在其中陷落，学姐仿佛一只死死抓住我、阻止我彻底陷入绝望的手，而洗面奶，则是拨开重重树障，突如其来的一束阳光，
可也仅此而已了，阳光又无法将我从泥沼里拉出来，学姐也不行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与习惯，是很难去改变的，有的人甚至穷尽一生，也无法改变自己恐高的事实，虽然就现代的医疗水平来说，任何心理上的疾病都可以通过循序渐进的方法进行压制甚至是治愈。
但……我有这个时间吗？
所以我还是很害怕，害怕到不能动弹，害怕到即使接受着学姐的洗面奶也无法想任何“色色”的事情，我的思维被一团混乱与恐惧占据，能做的仅仅是像鸵鸟一样在危险来临之际将脑袋埋进沙土之中。
学姐开始偶尔说话，希望藉此可以缓和我的状态，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怀里颤抖起来，就像是癫痫病人，即使死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，它们也依旧会宛若蝙蝠一般从洞窟里飞出，带着利爪与尖锐的嚎叫。
“你刚才说‘祸福相依’，我有些心疼，也有点高兴。”
自己刚刚说过吗……好像是说过，太害怕了，脑子有点不好使了……心疼、心疼我吗？被学姐心疼了，我想若是在平时，自己恐怕会高兴地跳起来，后面学姐又说了什么高兴……是什么意思？
好像是说自己觉得在她的怀里很幸福，而她因此感到高兴，诶……不应该觉得自己很无赖吗、油嘴滑舌的，两人还不是情侣的关系呢，就说这种土味情话，如果自己是女生，肯定会讨厌这样的男生吧，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不对……我怎么骂起自己来了，脑子又糊涂了……
我忍住身体想要颤抖的冲动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江玥颜的脸也越发红了。
此时的江山市，还没到最冷的季节，走在平常的道路上，只能说是能感觉到一股凉意，所以二人的拥抱完全没有丝毫的报团取暖的意味，正相反，因为某些原因，江玥颜的体温开始逐渐升高起来，而另一人显然连冷暖都察觉不到。
“我的家人肯定都想不到自己此刻会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吧，和一个男生。”不知为何，我感觉学姐的语气有那么几分欢欣的味道。
虽说此刻自己的状态是很惨、很可怜啦，但如果学姐开心的话，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开心起来呢……
“怀仙……”说起来，学姐很喜欢叫我的名字，而我也一直沾沾自喜地将其当做亲密的象征：“我是个很乖的人。”
乖？
“因为一出生就被别人铺好了路，只要一直朝着别人标好的方向努力就好了，没有选择，甚至没有自己的思维。”
“他们说那样对我好……也的确如此。”学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地落寞。
不过仔细一想，就能知道，这种莫名的悲哀从何而来，如果用游戏打个比方，将“成功”比拟成为某个副本的BOSS。
正如人生难得成功一般，这个BOSS也十分难打，当然，击败了它你也将获得人生的丰收。
你从一级开始练起，不断刷等级、捡装备，磨炼技术，最终杀倒BOSS，那才叫意气风发，那才叫成功。
可学姐却不是这样的，她比其他人更容易成功，宛若智障的页游，你只需要不断在NPC之间辗转，没有丝毫的操作空间，一个任务完成、下一个任务出现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身装备，莫名其妙就终结了神魔的战争，打败BOSS……
这些NPC，可能是其余的富人们，叔叔伯伯、阿姨阿婆，叫起来没有丝毫的成本，多一家亲家族势力也就越大，许多学姐完全没有用力去争取的资源，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学姐的囊中。
也可能是学校的领导，学生会的选举，学姐以压倒性的优势竞选成功，又何尝不是在富庶的环境下，接受他人的安排，一步步接受那些NPC们送给你的神装，就连最后的BOSS，也都是别人为你准备好的，只是给你增添战力的存在……
学姐需要做的，只是努力，仅此而已，甚至只需要他人一半的努力，别人便会给她百分之两百的奖励，可她却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，甚至更多。
因为她很乖。
可越是如此，她才越容易感到自己的无力。
如果不是因为家世背景，同样的努力，自己能成功吗？
而且即使自己再努力，也无法跳出这个圈子，说别人是NPC，原来自己才是那个NPC，接受系统的程序去执行任务，过程没人会在意，结果却是早已标注好了的。
——“我答应过，教你玩游戏的。”
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就连声音也有点发颤，可此刻勉强露出微笑的我，却忽然有种豪气万丈的感觉。
江玥颜鼻子一酸，可她不露声色，黑暗中，我也看不清她的神情。
这一刻，好似游戏中的满级神佬被一个小号拦住了，小号背着一把破木剑，对她说，你这样不行，一刀九九九多没意思，我带你练级、打装备、学习技能搭配与连招，咱们一起去杀BOSS。
那样多累啊……
可是。
满级神佬却忽然想和这个小号私奔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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